夜半，星光稀疏，弯月被云层掩了半边。
苏潋悄摸下了床，摸黑朝顶楼的楼梯间走了上去。
卫子安在楼梯拐角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一见苏潋来了，一个猛扑把她抱了个满怀。
卫子安勒得紧，苏潋尝试了一下还掰不开。
无奈只能安抚拍了拍他的后背，轻声说：“赶紧松松，勒疼我了。”
苏潋一说不舒服，卫子安倒是懂事了。
只不过松手之后卫子安的头低得很，就快压到胸腔去了。
苏潋侧着头瞄了一眼也看不真切，只猜想这小朋友又掉眼泪了。
脑袋突然疼了疼。
要是黑子在或者系统能说话，估计就是在催苏潋赶紧干活别墨迹了吧。
卫子安收敛着声响，吸了吸鼻子，就见一个小面包被递到自己眼前。
苏潋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别哭了，先吃吧，陈艺说你从傍晚就被带到院长办公室，饭点肯定赶不上了，肚子饿你得说呀祖宗！”
说着那小面包又在卫子安眼皮底下挪了挪。
疼痛催着，苏潋也生了气性，收回小面包把包装撕开个口子，直接取了小面包就往卫子安嘴里塞。
看他咬住了也不急着安慰，转身就往台阶上坐。
苏潋猜想，能这么疼估计是跟卫子安不想被收养的想法挂钩，系统没办法找卫子安的茬，就来折磨她。
卫子安感受到苏潋的情绪变化，也不折腾了，乖巧凑着苏潋坐，贴得很紧。
面包几口就了事，苏潋看卫子安塞得急，怕他噎着，又变魔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瓶旺仔小牛奶递给他。
直到卫子安把食物顺下去，这才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：“为什么要拒绝？”
卫子安咬着吸管看向苏潋，通红的眼眶和鼻头上大写着可伶俩字。
半晌才支吾道：“我觉得福利院挺好的……不想走。”
苏潋面无表情地把嘴角扯了个弯，心道，我信你个鬼。
转头反问道：“福利院挺好？好在哪儿？好在没在我身边的时候天天被熊壮壮欺负么？”
这话就阴阳怪气了。
苏潋平日怼别人卫子安没感觉，但当对象变成自己，自胸臆的酸涩猛地就涌了出来。
卫子安松了口中的吸管，嘴唇委屈地抿了抿，夹着哽咽说了句：“姐姐……”
卫子安的心思其实也是够明显的，这福利院压根没有让他留恋的地方，唯一能让他放弃好机会的也就是苏潋吧。
苏潋一开始真没往这想，刚才兜着话题嘲讽反倒自己想通了。
假设总要有一个救赎的人，明摆着不是江晚吟，可不就剩她了么。
思及此，苏潋眉梢扬了扬，心里舒服多了，自己插手成功后女主将来的助力就少了个庞然大物啊！
苏潋的心思转了转，打定了主意，脸色软了下来，说：“那怎么办？等我走了不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？”
卫子安呆了呆，也顾不得委屈了：“走？你要走？”
苏潋点点头：“嗯，我应该很快也会被收养了吧……原本陈艺跟我说看中你的家庭特别好，我还为你开心，可是她们说你拒绝了，我才生气。”
苏潋一脸惋惜叹气道：“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，我平时还能护着你，那等我走了你怎么办？”
卫子安愣了好久，才缓缓问道：“是……时渊家？”
苏潋摇头：“不是，是个外国人。”
“外国？”
“嗯。”
苏潋收回了与卫子安对视的眼神，看楼梯天花板的眼神像在眺望远方，其中蕴含着向往。
她说：“从我奶奶去世我就一直在想，人生好不公平。”
“以前读云和的时候，我看那些有爸爸妈妈接的同学都特别羡慕，后来去了北汇我才发现，原来有的人不止能有很齐整的家人，她们还能随心地选择生活的方式，学习特长、周游世界、享受生活……”
卫子安张了张嘴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我也可以是你的家人……”
苏潋一笑，温柔地看他：“我知道，你已经是了。”
“可是子安啊，有些人天生运气就好，哪怕随便挑个方向都能捡到钱，但是有的人是需要战战兢兢思前想后去选择自己的路，并且还要一直努力，才能拥有稍微好一点的结局。”
她伸手握住卫子安的肩膀，把他板正过来正视自己。
“子安，你现在有机会了，但是你却偏要把它赶走，我希望你能向前看，而不是在原地驻足，甚至还往回走。”
卫子安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呢，从第一次被熊壮壮他们扔泥巴砸石头的时候就知道了。
“可是，我不想跟你分开……”，他捧着苏潋的脸，眼泪接二连三滚落下来。
脑中的疼痛渐渐缓和，苏潋松了口气，拉过卫子安的手把他拥到怀里。
感受着腰间的手勒得越来越紧，埋在她颈窝的哽咽也越发不可控，苏潋笑着，伸手一下一下慢慢地在卫子安的背部帮他顺气。
“你要相信我也不想跟你分开，但是，我们现在还太弱了，只有变得强大才有资格随心所欲……”
“还记得吗？那晚你说，你长大了要挣很多很多的钱，保护我？”
卫子安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。
苏潋说：“世界很大，但也很小，有心相遇的人总会遇到。”
苏潋拍了拍卫子安，把他从怀里松出来：“不然……我们来做个约定吧，你也不要害怕离别，等我们都变得强大了，再来相遇，好不好？”
卫子安看着苏潋，把眼泪抿到了嘴里，郑重地点头：“嗯！”
随后伸出尾指，拿了苏潋的和自己的勾在一起，语气坚定地说：“拉钩上吊，一百年不许变！”
手心互相擦过：“复印！”
拇指相印：“盖章！”
苏潋含笑，配合着卫子安的动作。
痛感在‘盖章’仪式结束后终于消失无踪，红色警告全部消失之余，积分条还上涨了不少。
苏潋对卫子安越发温柔，牵起卫子安的手领着他下楼：“我们回去吧，明天姐姐陪你去找院长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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