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悦上前把纸上的内容，大声朗读一遍。跟程雪刚才说得四不原则一样，没别的要求，就别起幺蛾子就行。
待她读完，李忠拿出调好的朱砂，自己率先在下面空白的位置，按上手印。
其他人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，谁也没动。最后还是耿氏上前按手印，杨氏、方氏等人才跟上去。
其实按这个没啥作用，不过就是一种君子约定。能遵守固然是好，不遵守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，扣半个月工钱无可厚非。
农户能有个赚钱的活计不容易，而且还就在本村，守家在地的去哪儿找，想来都会很珍惜。
规矩讲下后，大家拿农具进屋种菜。
窗户啥的都糊好了，屋里早上才烧过火，所以并不冷。都是做熟了的农妇，根本不用操心，程雪只看了片刻就去直奔把头小屋。
日后李忠跟李悦一起负责这边，他跑外面，李悦负责记录。程雪偶尔会过来，大部分时间还得在家照看孩子。
趁这会儿没事，她教李悦记账，传统的记录法不算繁琐，但很难做到一目了然。当初李晖给县里做账时就用的这个，如今她直接拿来用，不用找理由解释。
“……会了没？”
“会了。”
李悦颔首，拿笔开始在“姓名”一栏下面，写着今日过来上工的名字。
每天工作时间是四个时辰，中午休息半个时辰。就在本村，回家现做饭都赶趟，不会耽误。
耿氏种完菠菜出来，沿着这边走一圈后，来到把头屋子。
先敲门，等门开后进屋，见李悦伏桌写东西，程雪坐在一旁。
“有事吗婶子？坐。”
耿氏坐在离她近一些的凳子，轻声道：
“是这样，我看文夫子的房子空着，想问问你咋个赁法。”
“啊？为啥啊？”程雪不解。
耿氏轻笑耸肩，一脸释然的回答：
“没啥，就是折腾够了，不想再看到他们父子。”
真实原因没有说，徐大果撬了她两次门锁。到底还有闺女，得给闺女留脸，儿子也就那么地了。
程雪猜到她有所隐瞒，细想想颔首，说：
“赁房子就不用了，婶子直接过去住。万一晚上用炕烤松子，婶子帮忙照看一下，就算租子了。”
“那行，那我不跟你客气，晚点我就搬过来。”
玉娘一听这话，忙从腰间掏出钥匙，放在桌上。
房子不能空，文天走后房子虽然没人住，但每天都会去大扫、烧火。耿氏道谢后拿起钥匙，急匆匆出去了。
当天董成下工回来，就跟郭大可、于昭、李庆山等人一起，帮丈母娘搬家。
徐大果百般拦阻，最后耿氏用一句“你要点脸、别逼我”直接把他搞定。
村西的工作从这天开始，就彻底开工。李悦每天犹如上班一样，吃过早饭就来村西，中午回家吃口饭、休息一下，然后再去。
雷打不动，一天不落。
加工松子是在播种结束后的第二天进行，程雪早就把法子写好，李悦去年跟家里做过，熟悉流程，带着大家一起做。
一连忙碌几日，这天醒来，村里上下白茫茫一片。
毫无预兆的下雪，一点提示都没有。
“娘——雪——下雪了——”
李怀出去方便完回来，兴奋的好似没见过雪一般。
正跟母亲腻歪的李恬闻言，狠狠撇嘴，道：
“下雪有啥大惊小怪，你是辽东人，下雪很稀奇？”
被呲的李怀噘嘴，脱鞋上炕就要往程雪被我钻，被李恬一把推开。
“你身上凉，等暖和了再抱娘。”
李怀尚小，被她这一推瞬间推个腚墩，气呼呼拍下枕头，大声嚷嚷——
“干啥推我！这也是我娘。”
“谁说不是你娘了，我让你等身子暖和了再抱。咱娘身体不好，不能累着、冻着。”
李怀对母亲虚弱没有印象，可李恬跟李悦、李恒，却见过，而且特别揪心，尤其是李恬。
她年龄小，对母亲要比哥哥、姐姐更依赖。李怀不懂她的心情，加之平日又跟程雪睡，顿时觉得委屈，“啊——”地一声就哭了。
李恬被他突然的大哭惊着了，下意识看向母亲，见母亲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，不理、不睬，顿时来了精神。
“不许哭，你是老爷们。一天天哭唧尿腚，你羞不羞。”
“就哭！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“就哭我就打你，你哭——”
“甜甜——干啥呢你？”
李悦从西间过来，忙走到炕边，把弟弟抱过来。
当看到母亲躺在一旁，心里“咯噔”一震。因为插手弟弟、妹妹之间的矛盾，她曾被母亲严厉训斥过一次。可妹妹脾气太不好，而且不让着弟弟，她真不觉得这样不对。
李恬哀怨瞅着亲姐姐，重重“哼”一声为自己辩解：
“我干啥，我教训这个爱哭的娘宝男！他出去方便完回来，一身的寒气就要抱娘，我把他推开、他就哭了，我教训他不对吗？大姐，凭啥哭就可以安慰，他哭的起因不对，你不该抱他。放开——”
话落，李恬过去就要拽人，李悦自然不能让。
一手抱着弟弟，另一只手推拒妹妹。
“姐知道你是对的，可四蛋还小，咱不能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
不等李悦把话说完，李怀直接一巴掌糊到李恬脸上。
声音虽然很小，但程雪瞬间坐起，将小姑娘拽到跟前查看。好在李怀手劲儿不大，否则这样一巴掌糊完，不肿也得红。
李恬气的不行，但却瞪大眼睛，倔强的不让眼泪滑下。
此情此景，程雪眉头紧锁，李悦更是气的恼火。
“四蛋咋能打二姐？谁教你的！”
李怀自知理亏，如今一向护着他的大姐都责备他，顿时“哇——”地一声又哭起来。
只可惜这次没有人再理他，就连外屋做饭的玉娘进来，也都是查看李恬。
李恬感受到母亲的关心，豪爽的摇摇头。
“没事的娘，我不疼。”
程雪什么都没说的松开手，下一秒李恬站起身，把还在嚎啕大哭的李怀扯过来，气呼呼连拍带骂——
“丢不丢人，挺大老爷们就知道哭。我被打的都不哭，你哭个屁！闭嘴，不准哭，再哭不给吃早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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